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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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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會兒送你回去, 你記得把王姨給你煲的湯也拿上”

遲簡在留下這句話之後就回房了。

雲寒客看著剛才被遲簡從廚房中拿出,現在被放到餐桌上的超大號三層陶瓷保溫餐盒,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他真的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對遲簡的感情了。

這到底是一種不經意之間的體貼, 還是莽撞行事之後的直球。

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遲簡的直球給打死了。

十分鐘後。

穿戴完好的雲寒客再一次被遲簡扶著上車。

他好像已經漸漸適應了被扶上不低座椅這個流程,他看著穿著精致整齊的遲簡, 沒忍住還是問出了口,

“你一會兒要去工作?”

他真的想象不到一個富二代為什麽一天到晚那麽多工作, 昨天她甚至在半夜十一點接到了一通電話, 那時候的她剛關掉電腦準備休息。

“你的工作很多嗎?為什麽感覺你每天都好忙。”

這是雲寒客和遲簡住在一起一天的直觀感受。

她好像都沒有自己的時間,每天不是對著一堆紙質文件劃來劃去,就是在筆記本上敲來敲去。

雲寒客十分想問出口, 你不是一個富二代嗎?為什麽和電視上演的不一樣。

但是出於禮貌,他沒有將這個冒昧的問題問出口。

遲簡從另一邊上車, 將手中提的超大保溫盒放到後座上後才打火:“不是很忙,一會兒準備陪劉蘭蘭去一趟檢察院”

遲簡沒有說謊, 她確實不是很忙, 每天都努力地批覆文件寫論文就是為了騰出時間陪翟子瓊打電競而已,畢竟,

昨天晚上自己的行為無疑是在翟小公主的頭上做不衛生行為。

“劉蘭蘭和劉老所做的敘述可能沒有那麽清晰, 我去做一些必要的補充。”

之前在劉蘭蘭還沒有回來的時候,遲簡就會每隔一段時間跟著劉家二老去一趟警察局。

而這次情況更為特殊,剛回家不久的劉蘭蘭口不能言, 再加上警局也已經結案,所以面對更加陌生的場合, 就更需要自己從旁輔助。

雲寒客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與劉蘭蘭一家本就沒有什麽過多的交集, 通過遲簡知曉了其不好的遭遇原本就是不該聽, 不該知, 而自己剛才又用劉蘭蘭的故事轉移了話題。

雲寒客現在的心裏已經是亂如麻繩,也不便再去打聽他人的是非。

空氣中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雲寒客也像以往一樣轉頭看著窗外向後駛去的街景。

“這次,謝謝你”

短暫的沈默過後,雲寒客再次開口。

遲簡將車駛出小區大門,聽到這句話,還有一刻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什麽話,你是在陰陽我嗎”

遲簡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小漂亮真誠地痛罵了一頓。

明明就是因為自己沒去赴約而導致的失誤,並且是事發在自己朋友的地盤,最重要的是下手之人竟是慣犯,在她來看,這從頭到尾的悲劇,雲寒客沒有一秒鐘不是受害者的。

他還給自己道謝,遲簡真的覺得自己被內涵了。

雲寒客聞言,連忙擺手解釋:“當然不是!我是真心的,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還活著沒有。”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腦回路:“就算是事發在金禮城,那也和你朋友沒關系,我命裏多劫難,這就是我的命。”

“什麽命不命的,你這次的事算我一半鍋。”

雲寒客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他不敢置信這個世界上怎麽有這麽離譜的女人。

“什麽叫算你一半!這件事情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是我如果去看你的演出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但是那杯酒是我自己喝進肚子裏的”

“如果我去了我肯定會把你送回家的”

“但是是我自己喝的!我親自接過的酒杯”

“但是如果我去了的話我肯定不會讓你接過那個酒杯”

“你憑什麽不讓我接過那個酒杯,我都說了是我自己喝進口的,和你沒有關系!”

“但是如果……”

雲寒客受不了了,他簡直無法和眼前這個女人正常交流,忙伸出手制止:“停!不要再說了”

看著遲簡還欲開口,雲寒客再次強勢發聲,一句話又堵回了她即將說出的言語。

“閉上你的嘴,我尿急,你趕快把我送回家!”

對這種耳朵長在腦袋頂上自負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她產生心動的感覺,簡直是世間最荒唐的事情。

她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會覺得是她的原因自己才會出事?為什麽她能這麽自信地說出如此冒犯的言論?他去誰的慶祝酒局,喝誰遞的酒憑什麽和她會有關系?!

她們富二代都是這麽過分自信且極端固執的嗎?

今日份心動-1

……

在遲簡將雲寒客送回公寓後第一時間就去了檢察院。

在檢察院大門外的牌匾處,劉蘭蘭一家人早就到了,他們努力地探著頭望向四周,在看見遲簡走來的身影時才堪堪放下心來。

這次來的人很多,幾乎全部都是受迫害的婦女以及她們的親屬,遲簡環視了一圈,發現劉蘭蘭在裏面竟然算是比較年長的。

在一眾面色悲愴的人群中,有的人看起來甚至剛剛成年。

遲簡默不作聲地跟在劉蘭蘭和劉家二老身後,觀察著周圍的人群,傾聽著檢察官的詢問,必要時為劉蘭蘭進行短小的發聲。

除此之外,她不做過多的參與。

這次的詢問持續了很長時間。

詢問受害者對於她們而言無疑是要將已經結痂的傷疤血淋淋地重新撕開。

不比劉蘭蘭的堅韌,她們當中有已經麻木的中年婦女無奈地平靜訴說,也有年輕女孩兒聲嘶力竭地悲愴哭泣,每個人都好像骨頭被碾碎重組般的痛苦,但是她們又曾做錯了什麽。

遲簡默默聽著,她同情,她憐憫,她能想象那種身處地獄般窒息的痛,但是她沒有辦法共情。

她只能跟在劉蘭蘭身後,扶著已經痛哭到快要窒息的劉家二老,作為此時此刻唯幾清醒的局外人之一,一一將案情的細節以及所有有效的證據保護好,並且與檢察官進行必要的交流。

……

“那個逃脫的男人是J市本地人,暫時無法得知他的名字,只知道底下的人都叫他剛哥”

遲簡坐在車上,與副駕上的劉蘭蘭以及後座上的劉家二老再一次覆盤。

“不過他肯定沒有跑的太遠,除非他用一雙腳走來,否則已經被全國通緝的他是很難來到上京城的”

“您二位真的不必過多擔心,現在他就是一個亡命之徒,對蘭蘭姐不會再有威脅的”

經過了剛才的交涉,劉家二老對於那個在逃犯人更加的忌憚,一聽到那人有來到上京城的可能性,便成天都在擔心會不會威脅到劉蘭蘭,不論劉蘭蘭怎麽說,他們都沒有辦法放心她一人獨處,現在幾天,甚至都已經不讓劉蘭蘭在餛飩鋪子裏打下手。

一旁的劉蘭蘭也在用還不是太熟練的手語安慰自己的父母:

相信警察,我會沒事的。

遲簡看著手中的記錄,又開口道:“這人性情古怪,為人瘦小但是心狠手辣,不僅將自己的老爹老娘雙雙吊死,還殺死了自己的妻子。”

說到這裏,饒是看慣血腥案件的遲簡也不禁皺眉,“他就像一個天生的壞種,犯罪手法極其熟練,如果不是他威脅手下之人時自己提及,連警察都不曾知道這些惡行。”

看著二老的神態又開始變得惶惶不安,遲簡話鋒一轉,“但是聽這些人供述出他還一個孩子,但是現在沒辦法確定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生活在哪個城市。”

接著遲簡收起了筆記,準備將三人送回餛飩鋪子。

“不過警察也說了,他現在窮途末路身無分文,他一定會想辦法去找他的孩子,所以一旦鎖定他這個孩子的所在地,抓到他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劉老,您真的不用太害怕,現在該是讓蘭蘭姐多走走轉轉才是。”

而不是因為害怕後者受傷害而一直將其關鎖在家中:“您這個舉動和軟禁蘭蘭姐又有什麽區別。”

劉蘭蘭對於遲簡的言論表示十分的認同,今天就是她將遲簡請來的。

不為其他的瑣事,就為自己的父母因怕自己再次遭遇不測而將自己反鎖在家的類軟禁行為。

她也曾一度覺得自己很苦,父母務農將自己供上大學,在畢業之後也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工作,工作中的一年內經歷了職場霸淩,打壓,歧視以及騷擾,她覺得自己的生活簡直糟糕透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她為了陌生人言語中的高薪工作坐上了一輛目的地未知的大巴,從那一刻起,她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成日面對禽獸的侵犯,同為女性的年長女人的打壓,被像狗一樣拴在地下室的囚禁,九伏天在田埂間的中暑與四九天在水井邊的昏厥。

還有被摔死在自己眼前的女兒,被打到淤血腫脹到擡不起來的雙腿,以及被燙傷到鮮血淋漓無法吞咽的喉嚨……

她也曾想為什麽是自己,她總覺得是老天將她的命運書寫的過於坎坷。

但是她被拯救了。

她又覺得自己也沒那麽不幸。

她有一直不放棄到處尋找自己的父母,有一個在艱難環境下出生並努力長大的兒子,還有在被拐賣期間偷學到的一手鹵肉的好方子。

她好像又沒有那麽苦了。

劉蘭蘭看著依舊還在哽咽的父母,不知道自己在何時也落下了淚水,她明明在被從深淵中解救出來之時都沒有流過淚水。

但是為什麽身邊這個女生卻為自己遞過了一張紙巾。

“別難過了,擦一擦吧。”

她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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